星辉往事录北星本纪其十三
其十三 歃盟淬刃
初，北星命塞波典近侍，然察其阴结理山部众。塞波日陈于庭曰："逆熵终必伐汉，当先复我商衢！"北星愠而谕曰："卿自募部曲可也，惟忠信者乃得列朝堂。"
越旬日，塞波率段常、杨大志等甲士入凌云殿，戈戟曜日。丞相英科含笑自庑下出，奏曰："诸事俱备矣。"北星诘之："所备者何？"塞波遽对："臣广募豪杰，费瑟五输诚相助，更有千秋余党愿效犬马。"语未竟，费瑟五自屏后哂曰："与某共诛逆熵，陛下意下若何？"北星拍案叱曰："尔乃六合共弃之徒，速退！"费瑟五拊掌谓塞波："主昏若此，大事休矣！"塞波惶遽欲辩，北星引至别室密语："卿既涉此獠，当思脱身良策。然若筹谋已定，孤亦不阻。"
及返朝堂，独留千秋客诘之。其人伏奏："臣本方建云旧部，然不堪其暴。至若费瑟五奸佞，臣等亦洞若观火。"北星莞尔："卿诚明辨之士。"
八月既望正午，逆熵龙骑帅卡卡直入禁中。见北星凭几阅卷，乃挑眉戟指问曰："理山跳踉若此，陛下作何裁断？"
北星掷简于案，对曰："英科者，本周目新进之辈，懵然不识费瑟五豺狼心性，竟欲引为盟援。朕已三降敕谕申饬，若犹怙恶不悛，当效武王伐纣故事，尽剿其穴。"
卡卡抚掌哂笑："今观理山烽燧连营，与费瑟五阵垒相望，非已合谋耶？" 北星振袂而起："善！卿可挟破魏余威，陈兵理山界河。朕当诏告四海：顺者秋毫无犯，逆者玉石俱焚。"
卡卡忽正色敛容，近前附耳曰："陛下宜慎处枢密院事。曩者谢东峰虽与吾等抵足同眠，亦未许列席常委会。盖龙椅既御，则公私须判若云泥。" 北星蹙眉叹曰："朕前日逐有希出大漢，彼竟反噬削朕籍贯，此诚..."
"理所当然！" 卡卡拊楹长笑："昔武王载文王牌位伐纣，岂有奉商祀而统周师者乎？陛下既承汉鼎，便须谨守君臣大防。" 北星默然頷首，指尖叩案铮然作响。
卡卡复进言："今理山但认首相符节，不闻未央宫诏令。且星汉之盟渐生龃龉，陛下当..." 北星遽截其语："沈默遗政，致中枢空悬。然自先帝至朕，谢东峰等皆夙夜驻跸，此诚亲逆熵之铁证！"
"然兵权非虚！" 卡卡按剑嗔目："昔韩信拜将，非有斩白蛇之刃，焉能令三军景从？" 北星颓然倚柱："朕亦自知——羽林卫散处藩镇，未央宫唯见更漏。纵心向逆熵，终是..." 语至此处，忽扬眉厉声："然朕即逆熵！"
卡卡趋前执其手曰："故当遣使申盟。有希莽夫，惟知引弓喋血。昨夜漏尽，彼竟夤夜聚将，欲今日进讨理山。" 北星愕然："讨伐何名？"
"费瑟五已与理山歃血为誓，约以黑军旧部并大漢旗号伐星火。" 卡卡目射精光："此獠月前频谒宫阙，陛下岂无所察？" 北星冷笑："朕早洞若观火！此战正可收渔利：一鼓荡平理山，迁其廪庾匠作入未央；二则借势肃清朝堂。"
卡卡击节称善："待臣为陛下淬剑！当颁诏明正典刑：陛下作醴泉止渴，臣为鸩酒封喉。" 北星会意："可。朕即草檄文，卿为润色。"
史官评曰：
观北星御卡卡之对，乃见庙算鬼谋相激荡。卡卡以「淬剑」喻诏，北星以「鸩酒」应之，实开「明诏暗刃」之政争先河。理山弹丸地，竟成星汉盟誓试金石，岂非天意哉？
塞波辈纵横捭阖，似操莽之流而乏其魄，类允恭之俦而失其忠。然北星竟纵之如饵，盖深谙「养寇自重」三昧——理山不叛，何彰未央宫剑戟之利？费瑟五不狂，焉显紫宸殿诏令之威？
至若「朕即逆熵」之语，尤堪玩味。昔齐桓挟周天子令诸侯，今北星仗逆熵势固汉鼎。然桓公卒有饿莩之祸，北星能免邯郸步耶？盖借势者终为势困，此太史公「时势三变」之谶也。
嗟乎！卡卡佩双刃剑入未央，一刃破理山，一刃削君权。北星犹抚其鞘曰：「快哉此锋」，宁非养虎贻患乎？后世帝王观此卷，当惕然惊：庙堂对弈，从无完胜之局，惟两伤之衡尔。